《認識,從一杯Cappuccino開始-BE》

 

在狹隘的巷弄盡頭有一間咖啡廳,是內行人才找的到的地方,路過的人們如果不仔細看一下門上那小到不行的木頭招牌,還以為只是經常傳出陣陣咖啡香的尋常住家。

 

經營這家咖啡廳的人是位酷酷的老闆娘,不論個性或外表,都能顯現出她個人的一定特質。而這風格特質,充分的展現在她的咖啡廳。

 

首先是低矮的大門,如果身高超過一百七大概就得低下頭才不會撞到門上的橫木,然後進門首先會注意到的不是滿滿的桌椅,而是吧檯,光是吧檯就佔了整間咖啡廳幾乎三分之二的位置,座位則是單人或兩人的佔大多數,大概十五張,四人座位最多也不超過五張。

 

擺飾則是不放任何鮮花,只是在門口放一個類似噴泉的小模型就解決了。雜誌或書刊在這裡也是找不到的。

 

而這間咖啡廳最具特色的莫屬於它所播放的音樂了吧,不放輕音樂或流行音樂,而是西洋老歌,其中又以Joan Baez為主,獨特的嗓音和音調為這間咖啡廳裡帶來了絲孤獨。

 

所以這間咖啡廳幾乎看不到所謂的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或者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大部分是些獨特的人或單獨旅行的人,可是按照老闆娘的說法,更適當的應該是有緣人。

 

寂寞的有緣人。

 

只要你和這間咖啡廳有緣,而且不怕孤獨,這間咖啡廳隨時歡迎你前來品嘗咖啡。

 

如果老闆娘看你順眼還會偶爾免錢呢

 

 

01.

 

這是一個在寒冷的下雪十二月天所發生的故事。

 

 

老闆娘叼著菸來到門口,才打開門一小縫隙,陣陣狂風直向店內猛吹,雪花也隨著風颳了進來,她嘴上的菸熄了因為雪的關係。

 

標準的十二月下雪天。

關上門,看了眼牆上的古老大掛鐘,九點了...

 

「小子,我看這種天氣也沒有人會來了,關店吧。」

「喔、好。」

 

最近這位酷酷的老闆娘請了位服務生,高挑的身材和黑色的粗短頭髮是客人對他的第一印象,而茶褐色的眼眸和滿臉的笑容則是第二印象。

 

來這裡的很多客人不問他名字,但他總會在送上咖啡的時候,順口或者是故意的說「你的咖啡來了,我叫山本武,多多指教囉。」

 

久而久之,這位叫做山本武的服務生被大多數的客人記住了。

記住,但過下一秒就忘記這沒什麼。

重點是他讓很多人忘不了。

如果要踏進這家店時,總是會先想起有山本武這位服務生再想起那位總在吧檯沒事做的老闆娘。

本末倒置了不是嗎

 

不過會這樣大概也不難猜出原因

好不搭嘎、不搭嘎極了。

這間咖啡廳和山本武,不管是頻率還是氣息,山本武在這裡都是不協調的。如果說得更難聽點,換作是任何一位顧客來當服務生都會讓人覺得比較好些。

 

不過,這位酷酷的老闆娘在想些什麼、想做什麼,旁人也無從插手,所以也只好任由山本武這位充滿歡笑的服務生,繼續在這裡端咖啡、擦桌子。

 

「小子,我先回去了,剩下就交給你了。」老闆娘將餘菸丟在桌上的菸灰缸裡,穿起大衣外套,把大門鑰匙丟給正在將椅子歸位的山本,「明天早上九點記得來開門,我會給你加薪的。」

 

「我知道了。」靈巧的身手一把接住了鑰匙,明明是上十一點的班卻又被提早兩個小時了,對於這老闆娘獨特的個性和灑脫的行為已經習慣的山本只能苦笑道,「路上小心。」

 

老闆娘沒再說些什麼,頭也不回的走得乾脆,山本看著老闆娘推開門走進狂風暴雪裡,然後過不一會就消失了。

 

「風雪還真大阿,等一下自己要怎麼回去阿真傷腦筋...」山本擦著桌子喃喃自語,外面都已經是一片黑暗,只剩下這間咖啡廳還亮著鵝黃燈光。

 

整理完座位順手鎖上窗戶,走進吧檯又擦起了咖啡杯,這是他每天最後的例行工作,從應徵進來到現在整整三個月,不曾改變過。

 

咖啡廳裡依舊是放著Joan Baez的歌曲,這時山本轉向音響,從自己背來的包包裡拿出片光碟,熟練的操作,不一下子,店裡響起了現下流行的音樂。

 

他哼著歌中的旋律輕快且放鬆的擦著杯子,這是他每天唯一一個小時可以這樣做的。咖啡廳平日是營業到十一點,不過老闆娘總是會在九點的時候準時離開,十點的時候就幾乎沒有客人了,這時候,山本就會換上自己喜歡的音樂,為咖啡廳做最後的收拾。

 

不過今天是例外,這種下雪天沒有一位客人願意走上那麼長的一段路只為了喝一杯咖啡,再加上老闆娘又準時九點離開,所以今天的音樂提早換了。

 

抬頭看了眼時鐘,快十點了,如果沒意外的話做完這些應該十點多吧,回到家大概還要半個鐘頭,趕快做完回家洗個熱水澡吧山本這麼盤算著。

 

 

這時候,掛在門上的門鈴叮呤咚咔的響起。像是為了配合門鈴的聲響,牆上的大掛鐘也發出了報時的鐘聲。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鐘。

 

 

02.

 

「咦

 

山本愣了一下,耳邊傳來爵士鼓的聲音,過沒幾秒回神發現自己還播著流行音樂,慌亂的把音響關掉,正當鬆了口氣看向門口時,想看是什麼人會在這種天氣這時間點光顧這間小小的咖啡廳,那人早就已經走了進來,背對著自己毫不猶豫的走向最角落的位子,離吧檯最遠的座位。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於是看起來柔順的銀髮是山本對他的第一印象。

 

「不好意思,我們...」

 

那人直接坐了下來,讓山本只能把已經歇業這四個字吞回嘴裡。好吧,自己沒有鎖門然後掛上營業時間已經結束的牌子也有錯。

低聲嘆了口氣,露出專業的笑容,走向那人的旁邊,在桌上放上一杯冰開水,然後拿出點餐的板子和紙筆。

 

「請問想喝些什麼

「一杯Cappuccino。」看了一眼後,嘴裡馬上流洩出標準的義大利文。

 

不是日本人這讓山本對他的好奇更多了些。

 

因為低著臉所以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不過清冷的聲音是自己對他的第二印象。

 

「好的,請稍等。」

 

走回吧檯,山本開始煮咖啡,邊煮邊觀察著他的動作。

 

悶熱的關係,所以他脫掉穿在身上的厚重大衣放在旁邊,然後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不過不一會兒自己聞到菸味,所以他應該是找菸抽吧。

 

接著,就靜止不動了。

這人真的很奇怪啊...剛剛點餐的時候偷偷注意他的周圍,沒有旅行包,讓人感覺是為了喝一杯咖啡才出門的,在這種天氣裡

 

「外面的風雪還真大耶。」山本送上剛煮好的咖啡,看見他似乎正在看外面的景色,笑著說。

 

感覺他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嚇到了嗎不會吧,專注到連自己走過來都沒感覺

 

抬頭看著自己,山本想總算能看清楚他是誰了。

 

如果要選一種形容他的顏色的話,是一種很漂亮的白色。白到幾近透明的白。山本知道這樣形容一個男人真的很奇怪,但看到的當下,就真的只能冒出這形容詞。

 

可是那不是山本注意的重點,引起自己心裡一陣怦動的是他那雙眼睛。

 

像坐飛機從高空往下看,平常深藍色的海變成淺綠那般的顏色。如果深望的話,或許還能看到些什麼,眼裡的波動,山本不是沒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山本,而山本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是他輕咳一聲才使自己回神,像是為了彌補自己的失常,山本馬上露出笑容說,「請慢用。」

 

山本收起托盤快速回到吧檯,繼續觀察著他,要說自己無聊也好,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在這咖啡廳本來放著自己喜愛的音樂事情也做完了,隨時都可以關門回家,不過因為來了個他,把自己應有的節奏給打亂了,現在店裡安靜極了如果這時候再放Joan Baez的歌很奇怪吧。

 

所以山本只能無所事事的坐在吧檯裡的高腳凳發呆。還有五十分鐘十一點,這位客人不曉得什麼時候會走人呢

 

其實這種情形山本不是沒有碰過,如果碰到這情形的話,山本就會主動前去攀談,不過山本這次卻猶豫了。

 

這天氣、這氣氛、還有他那雙眼睛,都表明著自己不適合開口講話。

不管怎樣,山本就是有種感覺,認為現在的安靜對彼此都是好的。

 

於是就只能這樣偷偷觀察他了,要不然沒事做呀。

 

他似乎不急著喝咖啡,把菸熄了,喝了一大口冰開水後,才慢慢品嘗那杯Cappuccino

 

山本看到這舉動不禁挑眉,原來他對喝咖啡也頗有研究嘛。

 

『小子,不管怎樣,在送上咖啡之前先給我送上冰水。』

那是在某個微寒的一天裡所發生的事,看著杯上冒著水珠,心裡想怎麼會有人想在這天氣喝冰開水啊,於是便自作主張換成了熱茶,老闆娘看到立即給自己一記爆栗,那痛感是自己到現在都還記得的。

『為什麼?』山本撫著頭喊痛時,也為自己抱不平,『這種天氣哪有人會想喝冰水啦!』

『因為冷水具有讓咖啡味道鮮明地浮現出來的功能。如果他不喝就代表他不懂的欣賞咖啡。』老闆娘露出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阿的眼神,『以後不准再給我自作主張,聽到沒有小子?』

雖然老闆娘的語氣平平,但是山本就是能感覺到隱藏在表面下的怒氣,讓他不敢頂嘴。

『我知道了...』

 

在知道這知識後,山本便觀察著來店裡的每一位客人,不過看到先喝冰水再喝咖啡的人實在少之又少,讓山本有點小失望,很想在送上咖啡時說上一句「先喝口水,咖啡會比較好喝喔。」,可是老闆娘不給說,他問為什麼

 

『我這是在測試。』

『測試』測試什麼

『並不是每個走進這間咖啡廳的人都跟這裡有緣,所以我在測試。』老闆娘說的好像很明白可是山本還是聽的含糊,不懂,太深奧了,於是山本只好搔搔頭改變話題。

『不過說真的,要在這天氣喝冰水實在是很需要勇氣耶。』光是看到外面飄著細雪就讓人想喝口熱茶了。

『所以你沒看到我讓那些客人都免錢嗎?』

『啊!!!

老闆娘看到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戲謔笑道『怎麼你到現在才發現啊

 

山本不禁輕笑,看來這人應該跟老闆娘合的來才對。

 

正當山本想的出神,門上的風鈴又傳出陣聲響,山本轉頭看是誰,發現是位褐髮男子,意外中的客人,露出大大的笑容。

 

「阿綱

 

沒錯,這個人就是澤田綱吉,原本和山本就是從國中到大學一路走來的好朋友,後來更是有緣成為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但是一年前因為公司裡頭發生命案,震驚社會,經過調查後發現兇手原來是公司的董事長,因為追求不到總經理特助,由愛生恨才策畫這起謀殺案,雖然董事會緊急召開記者會說明,卻改變不了社會大眾對這家公司的負面觀點,於是過沒多久就倒閉了。

 

阿綱和山本頓時陷入失業,不過幸好兩人都很幸運立即找到工作,所以現在阿綱是在一家小公司當助理,而山本則是在這家咖啡廳當服務生。

 

阿綱走了進來,脫下厚重的深色外衣,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笑著說「這種天氣還在營業阿

想要回答還要解釋個老半天,所以山本只好傻笑著聳聳肩表示回答,倒了杯剛剛煮好的咖啡推向好友,「你怎麼會來這裡

 

聽到這個問題,阿綱原本的笑容頓時消失,像個洩氣般的皮球趴在桌上,一副很累的樣子,「沒辦法阿,上司要我們加班,直到現在才肯放人,經過咖啡廳看見燈還亮著就進來看看。」

 

「原來如此。」山本笑說,自己也有過這經驗所以懂得這種累的感覺,「那喝杯咖啡吧好提神。我請客。」

 

阿綱笑了聲,「謝啦就等你這句話呢。」喝了口咖啡,像是突然想到,問說「你等一下要怎麼回去

 

「我也還在想呢。」

「要不然要不要搭我的便車」因為省吃儉用,阿綱買到一輛小型車,而山本因為比較喜歡重型機車,所以自己買了一台,可是這種天氣光是開車就有點危險了更何況騎機車。

「我也正在等你這句話呢。」

 

十年朋友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淌,因為好久沒聊了,所以兩人開始聊起最近自己的生活,讓山本幾乎忘了他的存在,至於為什麼會想起來,是因為自己聽到風鈴響起的聲音。

 

抬頭一看,才發現他已經出了店門往右邊走去。

 

「咦?等一下,你...」山本急忙跑出店門,追了上去,可是才過一個轉彎那人已經不見人影,於是山本只好氣喘吁吁的又折回來。

「怎麼了嗎

「沒、沒事。」為什麼會突然有這舉動,就連山本自己也想不透,在腦袋還沒運作之前身體就已經動了。

阿綱一口乾掉咖啡,跳下椅子,「既然沒客人了就可以走了吧。我先去熱車你趕快收拾收拾,我在巷子口等你。」

山本點點頭代表回答,在阿綱離開之後才前去收拾他的咖啡杯。

幾乎還有七分滿的咖啡被他留在桌上。

怎麼會?山本在心裡驚訝著。

 

然後山本又注意到被咖啡杯壓在底下的千元大鈔,就算只看了一眼,他應該是有看到價目表的,那就會知道一杯Cappuccino剛好五百塊而已呀。

 

現在人已經走了,該怎麼找他錢呢

拿著那張千元紙鈔,山本看著外頭,腦海裡滿是疑問。

 

 

隔了一個小時,鐘聲響起。

 

十一點了...

 

 

03.

 

「小子,別發呆啊

「咦?什麼?...抱歉...」原來是山本恍神恍到咖啡滿出來了還不知覺。

「小子,是不是我叫你九點來你心生不滿阿?」

「耶...沒、沒有!絕對沒有!」山本聽到整個嚇著了,連忙放下壺子搖搖頭。開玩笑,如果不趕快澄清自己會怎麼死都不知道啊!

「我鬧著你玩的你那麼認真幹嘛」老闆娘看著報紙無關緊要的說

聽到這句話,山本整個無力,老闆娘的這種冷面笑話自己實在是承受不起。可能是看山本緊張覺得好玩,所以來這之後不知道被老闆娘戲謔多少次了。

 

「不過話說回來...」老闆娘吸了口菸「你今天真的恍神特別嚴重,客人都提出抗議了。」

「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瞥了山本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騙你這小子又拿不到什麼好處。

所以是真的囉

「那...那...」

什麼?還不趕快工作!去後面把杯子洗一洗!」後面指的是吧檯後還有個小小的像廚房的空間,平常是用簾子隔著的。

 

老闆娘這發狠的語氣,讓山本嚇得連忙跑到吧檯後的簾子裡。果真看到一大堆要洗的咖啡杯,桌子散落了些咖啡豆,看來老闆娘又在研發新口味咖啡了。

 

雖然有研究精神是好事,但自從自己來了以後每次都被老闆娘當白老鼠試喝。問老闆娘說為什麼自己不喝喝看,她總會說叫你喝就喝囉嗦什麼,自己是員工也不能抗議什麼,但有一次喝到的咖啡讓自己差點連剛吃下去的早餐也吐了出來。

 

『老闆娘...這裡面是加了什麼東西呀?』

『咦?苦茶呀,我想說藉由苦茶的苦味提升咖啡的苦。』

聽到這答案的時候山本整個臉都苦了。

 

應該是有看到山本的表情吧,從那次以後老闆娘就不再讓他試喝咖啡了。

不過一想到這些回憶,山本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正當心情好,正要碰水的時候,山本才突然想到,今天根本就還沒有半個客人上門啊!

 

又被老闆娘耍了......

 

不過自己竟然能不知覺到程度,看來今天自己真的有點反常。掏出口袋中的一千元,是昨天他留在桌上的那張,仔細端詳著。

 

其實山本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想保留這張紙鈔,他也知道再怎麼看也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但心裡就是有股好奇心。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便深深為他的眼神所吸引。

寂寞卻倔強、脆弱卻堅強,在他的身上,山本尋找到所有兩極的元素

明明是那麼不協調的元素,卻在他身上融合的極好,創造出他所散發出來的個人特質。

然後,混亂。

 

對、在他身上,山本也感覺到他的混亂。

應該是這混亂引起自己的好奇心吧。

 

 

「小子,在裡頭磨蹭什麼!有客人上門了!」

急急忙忙將千元紙鈔塞回自己的口袋,山本大聲說,「我知道了

 

 

時間很快的來到晚上九點,山本很慶幸今天下了場和昨天差不多的大雪沒什麼客人來,要不然客人如果點的是BLUEMOUNTAIN自己可能會端成MANDELING

 

「小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

「我看今天也早點關門吧,讓你這小子早點回去休息,免得你說我虐待你。」

「我哪敢啊老闆娘。」山本苦笑,不過他知道這是屬於老闆娘特殊風格的關心,所以內心還是湧起一股感謝。

 

現在店裡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不知道昨天那個人還會不會來呢

才九點,還有一個鐘頭...

 

雖然不確定今天他會再來這喝咖啡,但山本就是有股他會出現的感覺,要說瘋了也好、任何人不信也罷,自己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既然如此,就邊收拾邊等他來吧。

「那就先來換音樂吧。」

 

在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消逝的特別快。當山本忙到一個段落抬頭看向大掛鐘時距離十點已經不到三分鐘,把音樂關掉後,他專注於指針的轉動、時間的流轉。

原本以為會在敲鐘的時候聽到風鈴聲的響起,但是這次他猜錯了,是在敲完鐘後鈴聲才響的。看向門口,果然是昨天那個人,依舊選在最角落的位子。

 

山本不否認自己內心掀起一股喜悅。

儘管不知道喜悅的原因為何。

 

他走向他,笑著問,「還是一杯Cappuccino

「嗯...」山本注意到自己好像太著急了,那人才剛坐定就馬上跑過來問還是一杯Cappuccino嗎,也難怪他會驚訝的看著自己最後發出有點遲疑的聲音。

「馬上來,請稍等。」

 

在煮咖啡的同時山本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專心,他從口袋裡摸了摸那一張千元紙鈔,眼睛閃過一道下定決心的光芒。

 

將咖啡放上桌,口袋拿出一個五百塊的硬幣,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上的硬幣拿到他眼前,不難發現他愣了一下。

 

「這是昨天沒有找給你的零錢。」

沉默了好久,他終於開口,「就給你吧,當作是昨天你讓我待到那麼晚。」

「咦

「本來就要結束營業了不是嗎

被發現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

「要不然,就當作租金吧。」

「租金

「就把這間咖啡廳晚上十點以後的營業時間租給我吧。」湖水綠的眼眸對上茶褐色的。

 

『以後不准再給我自作主張,聽到沒有小子

山本想起老闆娘這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他無法拒絕那雙眸子。

 

「行嗎

「當然可以。」

 

回答完這答案後,換得的是嘴角一絲弧度,山本覺得有點開心,心想就算被老闆娘發現解雇也不要緊。

他喝著咖啡不再說話,山本知道這意思也就不打擾他,回到吧檯繼續做自己的事。

經過剛剛的對話,山本發現他雖然話少也不會開話題,但不會是個難相處的人,雖然他的眼神、表情和背影都讓人有這種錯覺。

相信經過今晚後,兩個人應該可以從陌生人變成朋友吧。

 

你說憑什麼相信

嗯......可能就直覺吧

 

 

04.

 

 

經過前幾天的約定,山本在老闆娘九點離去以後,就開始收拾咖啡廳的一切事物,等到十點就掛上結束營業的牌子,靜靜的等待他來。其實,他也不是那麼準時,有時候會慢個幾分鐘,但總是會來。點上一杯Cappuccino,不過他不像剛來的前兩天就坐在那兒沉思或發呆,他開始有了些動靜,由於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所以不知道他在幹嘛就是了。

 

山本看著外頭的風雪,感謝老天雪還是下得很大,在九點以後沒有客人來過,要不然到了約定的時間,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送走其他客人呢。

 

看著他似乎忙碌的背影,山本忽然湧起一股想和他說話的慾望,在他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讓山本好想探索。打定主意決定又煮了杯咖啡,拿起自己剛剛泡的牛奶,走到他旁邊。

 

「咖啡冷了我幫你換一杯吧。」

「嗯什麼」抬頭看見熱騰騰的咖啡,才懂得他說什麼「喔,謝謝。」

山本放下手中的咖啡,然後將已冷掉多時的咖啡推向旁邊。

「我可以坐你對面嗎

遲疑了一下,「......喔。」

「謝啦」山本露出燦笑,然後將自己要喝的牛奶也一同放在桌上。

看到乳白色的液體,他發出疑問「牛奶

「喔,因為我不喜歡喝咖啡啦。」尤其是它的苦味,所以每次老闆娘叫自己試喝咖啡時實在是很痛苦。

山本將自己被老闆娘叫去試喝咖啡和那次加了苦茶的回憶一起說給他聽,果然看見嘴角浮現明顯笑意。

「既然不喜歡那還來當服務生」他挑眉表示不能認同,喝了口咖啡

「因為老闆娘人其實還不錯啊」山本注意到他稍微皺眉,「怎麼了嗎

沉默了會,「沒、沒事。」

 

說完後他繼續低頭寫東西,山本知道話題結束了,就這麼看他寫著,不過實在看不懂呀,只看見他在五條線上畫著一堆符號,又在下面寫上東西,看得出來是文字但不是日文。不過山本眼尖的注意到紙的右上角有日文字,總算是自己看得懂的字了,雖然是反著看但是倒也能看得很順利。

 

GOKUDE...RA,你叫做GOKUDERA阿。」原來是姓氏啊,太好了,總算知道要怎麼叫他了。

他露出一臉你怎麼知道的神情,山本指了指上頭標示的名字,他則嘖了一聲。

「我叫山本武喔。」

「嗯。」

山本繼續鍥而不捨,「不過只知道你叫GOKUDERA,你的名字呢?」

注意到他的手停了下來,瞪了過來。

「吵死了!別吵我啦!」感覺耳邊一直有嗡嗡嗡的聲音惹得自己不能專心。這傢伙怎麼就那麼吵啊

「喔。」

 

因為語氣裡的怒意讓山本乖乖的閉上嘴,在兩人之間只剩下筆刷刷刷畫在紙上的聲音,不過過沒幾分鐘山本又忍不住了。

 

「獄寺你在做什麼阿

因為實在很煩所以獄寺又瞪了過去,不過似乎知道這個人不問到答案絕對不會罷休,所以只好嘆口氣回答,「作曲。」

「你是作曲家

「一半是。」

「什麼意思

「正確說法是鋼琴家。」

「所以你會彈鋼琴囉

「廢話。」鋼琴家不會彈鋼琴這豈不是笑話。

「說得也是喔。」

 

山本發現自己說錯話,吐吐舌然後為了避免尷尬拿起牛奶喝著。

 

獄寺看了下手上的錶,然後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我要走了。」

「那麼快」山本驚訝著

「我本來都這時間走人的。」

抬頭看著掛鐘,十點五十分,的確。

「那明天見囉。」這句話是山本對獄寺說的。

 

結果他連回應都沒有就背著包走進風雪,消失在漫漫夜裡。留下山本和這間咖啡廳,而桌上也是第一天他走時的模樣。

 

七分滿的咖啡和一張被壓在杯下的一千元紙鈔。

 

不過自己對他的認識卻不同於第一天......

 

鋼琴家,GOKUDERA...是嗎?

 

山本臉上浮現出明顯得笑容。

 

 

05.

 

 

「吶,獄寺,你是哪一國人阿」山本凝視著獄寺的臉龐,笑著問

 

經過這幾天的對話,山本對獄寺有了最初步的認識,鋼琴家、27歲,生日是9月9日,當然生日年齡這些並不是獄寺自願跟他講的,而是自己拼命問出來的。說來也很有趣,雖然獄寺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但是到最後還是會擺出敗給你的表情回答這些惱人的問題。

 

不過問出這些也不是沒有代價,一杯熱騰騰的Cappuccino便是交換。因為山本每次想要攀談時,便會用咖啡冷了幫你換一杯吧為藉口,很順其自然的坐在對面趁著他寫譜的空檔聊聊天再狀似隨意的問了一些問題。

 

「為什麼這樣問」獄寺停下喝咖啡的動作瞥了他一眼

「因為你的眼睛和五官都很漂亮,很明顯不是日本人阿

「笨蛋,漂亮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生氣的大罵,出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形容詞用在自己身上。這傢伙國文是沒學好嗎

 

笨蛋?第一次聽到獄寺用這這詞稱呼自己,「可是...」

「算了,我是混血兒啦

「耶?!

「幹嘛那麼驚訝

「哈哈,因為我一直以為你一定是外國人呢倒沒想到是混血兒。」

「無聊。」只是混血兒有必要那麼驚訝嗎獄寺露出一臉你是鄉巴佬的不屑表情,被山本盡看在眼裡。

「所以你父親是日本人

沉默了一會,「...母親。」

「是喔,那就是父親是外國人囉

...你再問下去我馬上走人。」獄寺加重語氣的說

山本查覺到他臉上的不對勁「好,我不問就是了。」

 

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假裝在看樂譜,實際上是在偷偷觀察著獄寺的表情。剛剛...似乎不小心提到獄寺的傷心處了。雖然獄寺又是一臉平時的模樣,但是不難從一些小動作看出來他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緊握的雙手和眼裡的波動...

 

不知道是聽誰說的,應該是老闆娘吧...

『如果想要看出一個人是不是有故事,要看他的眼睛。』

『眼睛

『沒錯,表情和聲音都會騙人,只有眼睛不會。』老闆娘抽著菸道,『因為最不會掩飾自己心情的地方就是眼睛。』

『所以老闆娘妳現在在傷心囉

山本只是隨口這樣一問,沒想到老闆娘竟然愣了一下,笑睇著他『小子,你很厲害嘛。』

 

 

喝著咖啡,湖水綠的眼眸一直盯著譜上的一個點,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好久。早知道就不該問那麼多,山本在心裡暗罵著自己。

 

「獄寺...對不起。」

緊握的雙手鬆開了力道,他瞥了他一眼,「幹嘛突然說對不起

雖然獄寺這樣問,但山本直覺他一定知道這個抱歉的含意,「總之,對不起。」

他沒說什麼,喝了口咖啡,「冷掉了。」

「咦」鄭重的道歉卻換來這句冷掉了,不管任誰都會覺得疑惑吧。

「我說,咖啡冷掉了。」

「馬上幫你沖泡杯熱的來。」山本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匆匆的離開座位,來到吧檯,在煮咖啡的同時,眼裡所見盡是清瘦的背影。

 

這樣代表獄寺原諒我了吧。

心裡閃過這樣的想法,不知道為什麼,山本覺得自己的體內湧起了一股開心的暖流。

 

 

◇◆◇◆◇

 

 

「獄寺...」

「你這個人真得很吵。」

 

雖然還是照常的對話,不過在昨天的不小心後,山本更加謹慎避免提到獄寺的父母親。

 

「因為現在這間咖啡廳就剩下你和我而已阿。」

「那又怎樣,你不是自己找些事做喔,幹嘛一定要在這邊妨礙我做曲」吵得自己都不能專心了。

「例如

「我怎麼知道你喜歡做什麼。」獄寺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不知道可以幹嘛阿...」尤其在這一間小小的咖啡廳裡外頭又在下大雪。

「阿阿隨便你啦看書什麼之類的都可以,就是別吵我啦」煩死人了

「哈哈哈,我不適合看書啦。」從小就被老爸說是坐不住的小孩,所以非常知道自己的個性的山本武,與其叫他安安靜靜坐上一小時讀書,倒不如叫他去做事,「我以前大學成績超爛的耶。應該說只要打開書不到十分鐘我就會自動昏睡,連教授都很佩服我呢。」

 

那叫無奈吧,獄寺搖頭無聲的嘆息著。

 

沒注意到獄寺的嘆息,像是開起話匣子,山本又繼續說,「不過我很喜歡打棒球喔

 

「棒球

「對阿,我國中的時候是棒球隊的呢,高中還參加過甲子園比賽,那時候為了棒球不吃不睡都可以忍受喔。」

 

「棒球笨蛋...」獄寺低聲罵道

「獄寺你說什麼

「我說你棒球笨蛋一個啦」都已經是笨蛋了還外加是一個棒球癡。

 

愣了一下,隨後山本嘴裡掩不住陣陣笑聲,而這笑聲傳遍了咖啡廳每一個角落。

 

 

 

06.

 

時序很快的來到二月,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下來,山本感覺自己和獄寺似乎非常談的來。雖然常常是自己說了很多以後他才會說上幾句,不過這樣對山本來說就已足夠。

 

山本坐在對面,靜靜的看著獄寺寫曲,如果要說第一次遇到他時,山本真的不敢相信現在的自己能夠就坐在這邊和他聊天。

 

明明是頻率不相稱的兩人,不是嗎但是緣分就是這麼神奇吧。不管怎樣,這一生就是會遇到和自己氣味不相投卻還是可以合得來的朋友。

 

看到他停下筆打算休息的時候,山本趁機開口,「獄寺,我請老闆娘在這裡擺架鋼琴好不好

獄寺環視了咖啡廳整個周圍,用一臉你在想什麼的表情說「沒空間了吧。」

「我會想辦法的。」

「隨便你。」看見山本一臉自信,獄寺不想管他了。

「哈,如果有鋼琴了我一定要叫你彈。」

「我才不要。」

「如果條件交換的話呢

「什麼條件交換」這傢伙搞什麼鬼

「看獄寺想要我做什麼都行。」

獄寺想了想,「那我想看你喝那杯加苦茶的咖啡。」

「咦!?

「你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嗎

 

看見獄寺眼裡有著戲謔自己的感覺,嘴角有著明顯的笑意,山本似乎有點後悔了...

 

 

◇◆◇◆◇

 

「獄寺,能夠認識你我真的覺得很高興呢。」

 

就在二月中旬,一個平常的夜晚裡,原本隨意聊天的兩人,山本卻忽然笑著冒出這句話,害的獄寺被剛喝進嘴裡的咖啡嗆到咳個不停。

 

「你還好吧,獄寺

停下喝咖啡的動作,一臉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的是什麼樣的話語「你這傢伙傻啦幹嘛這麼突然!?

「沒有啦,只是真的這樣覺得。」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自己也不太明白。

 

山本看著外頭的雪,雖然不似十二月那時候那麼的大,但還是飄著漫漫雪花,再加上風吹,天氣還是寒的刺骨。「快三月了呢,這場雪也快停了吧。」

 

連續三個月,雪從沒停過,這是並盛頭一次下了那麼長的一場雪。雖然偶爾停過,但是到了夜晚總是會飄起漫天細雪。

 

獄寺愣了一下才又開口道,「嗯,是吧...」

「好想趕快看到櫻花啊,今年風雪這麼大櫻花一定很美吧。」

「這是什麼理論阿

「我老爸告訴我的阿。」

「吶,獄寺,如果櫻花開了我們一起去賞櫻吧,我知道幾處不錯的賞櫻地點喔。」

忽然沉默了下來

「獄寺

「再看看吧。」他拿起咖啡喝著。

 

◇◆◇◆◇

 

山本一如平常在十點的時候掛上結束營業的牌子,看著外頭的夜晚,總算沒下雪了。打開門看著地上積的雪好深的感覺,忽然湧起一股想打雪仗的念頭。

 

決定了,等一下找獄寺出來外頭玩一下吧。山本在內心想好後露出笑容,將門關上回到吧檯,開始煮著咖啡。

 

其實要煮一杯好喝的Cappuccino不容易,尤其是在這間老闆娘特別要求咖啡品質的咖啡館裡。所以等到咖啡煮好通常都要十分鐘的等待。

 

聞著剛剛煮好的咖啡香,山本露出滿意的笑容。

 

抬頭看了下掛鐘,「好奇怪哪...獄寺怎麼到現在還沒來?」距離十點都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至從約定之後獄寺從沒那麼晚還沒來過。

 

不來了嗎不、絕對不是。山本有著獄寺絕不會不遵守約定的直覺。

 

就在這同時,風鈴響了,看向門口果然是銀髮的他。

「獄寺,你來了阿」山本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回了一聲然後走向平常的位子

「你今天比較晚喔。」他將咖啡放上桌

沉默了一會,「...被一些事耽擱了。」

 

忽然地,山本覺得今天的獄寺很奇怪,可是他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雖然看似和往常一樣,但是就是有種氛圍在他四周纏繞著,而讓他有種接近不了獄寺這種感覺。

 

突如其來的心慌讓他捉住獄寺正準備拿起咖啡的手,獄寺被山本這動作嚇的抬頭看他,山本能看見湖水綠眼眸清楚映照著自己的身影。

 

時間彷彿暫停似的停在這一刻,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

 

最後獄寺終於受不了這種類似尷尬的氣氛,「山本,你還好吧?」臉色有點不對勁。

聽到這句話後,山本連忙放手,「抱、抱歉。」

為了掩飾自己的舉動,山本俐落的收起托盤「我去吧檯忙了。」

 

回到吧檯,山本一直看著自己剛剛握住獄寺左手的右手,不明白剛剛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舉動。

莫名奇妙感到心慌,突然有種獄寺快要消失不見的錯覺,所以想趕快、趕緊抓住他,然後緊緊不放。

獄寺手腕上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手掌上。

 

看了一眼獄寺的背影,還是像往常一樣,低頭寫著東西,山本不禁笑自己想太多了。

 

「啊!後面還有幾個杯子沒洗...」

 

又看了眼掛鐘,十點半,反正杯子也不用洗多久,等到整理完後再來跟獄寺聊天吧。又看了眼他的背影,確定放心後才走進簾子後面。

 

正當山本哼著歌洗著杯子的時候,耳朵靈敏的聽到風鈴聲。

 

以為是有什麼客人上門的他,用圍裙擦乾手上的水,「不是掛上結束營業的牌子了嗎?」

邊說邊掀開簾子往外面瞧,這才發現,離吧檯最遠的那個位子上,沒有坐著自己熟悉的人影。

 

怎麼會?已經離開了嗎?還不到十分鐘不是嗎?

剛剛感覺到的心慌又猛然襲來,山本連忙跑到桌子旁,不看還好,一看愈覺得心亂。

 

不再像平常一樣,留下七分滿的咖啡和一千元紙鈔。

而是空的咖啡杯和一個五百塊的硬幣。

 

這代表什麼意思?

約定結束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說再見的機會?難到連再見都不能了嗎?難到真的要消失了嗎?

 

真的要消失了

 

「獄寺...」山本跑了出去,打開門的力道大到反彈,但山本也管不了那麼多,轉頭看了左右方向,都沒自己熟悉的人影。

 

要賭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對了,或許還可以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如果錯了...山本不敢想像。

 

於是他只好靠著自己天生的直覺,往左奔去。

 

獄寺...!

 

 

 

 

雪在飄著。

 

其實獄寺你知道嗎?因為雪花是六角形的,像白色的六角花瓣一樣,所以又有人稱之為六花喔,很浪漫對吧。

 

這是山本今天在後面洗著杯子時看到小小的窗戶外頭又飄起細雪,忽然憶起老爸跟自己說過雪花又叫六花,想著等一下也要跟獄寺說。

 

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山本都已經能想到獄寺聽到這句話時的表情了。所以...所以!

 

 

不知道是上天的捉弄還是直覺的失常,氣喘吁吁的跑了一陣子後還是沒看到那銀髮背影時,山本放棄了。

 

或許已經猜到這只是徒勞無功的找尋。

失落的回到咖啡館,山本站在門口,緊握著他留下的硬幣。

 

 

連再見也不給說嗎?獄寺。

 

看向外頭,沒飄著雪的夜晚顯得很是寧靜卻又帶點寂寞。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有這念頭。難道是因為獄寺他獨自走在這樣的夜晚裡的關係嗎

 

 

◇◆◇◆◇

 

過了好幾天,山本還是依照約定,在晚上十點後掛上結束營業的牌子,先端上一杯Cappuccino,靜靜的等著獄寺來。

只要咖啡廳在這黑暗中還亮著鵝黃燈光,獄寺總有一天一定會再來的。

山本是這樣固執的想著的,而這份固執幾近執著。

但是每次又每次的等待到最後只有失望的分。

 

快想想,有什麼對話是自己忽略的────...

 

『獄寺,你是住哪裡阿,怎麼每天這種天氣你還是跑出來喝咖啡

『一個你不會想知道也不會想去的地方。』

『告訴我嘛獄寺告訴我...』

『阿阿煩死了』獄寺被山本盧的心煩氣躁,越過桌子硬是將他的頭轉向另一邊,『看到那個小山坡沒有,以後我可能會住在那裡啦!』

『以後』山本聽錯了關鍵字,但不可否認,這也是關鍵字其中的一個。

獄寺輕嘆了口氣,連山本也沒注意到的嘆,『對、再過兩三個月以後。』

 

看向山坡,山本沉思著。

 

「小子,在發什麼呆阿?」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山本打斷思考轉頭,看見老闆娘正站在自己右後方,嘴裡叼了根菸手上除了拿了一份報紙還有一個牛皮紙袋。

 

「沒、沒事。」

 

雖然沒有了晚上和獄寺聊天的那段時光,但在這幾天裡,早上的班還是不能不來,山本這會正擦著桌子準備營業。

 

看山本回答的含糊老闆娘也不願再多問什麼,只是將夾著的牛皮紙袋交給他。

 

「喏,給你。」

「給我的

老闆娘瞥了他一眼,「上面寫你的名字不給你給誰」問這什麼笨問題。

「這是什麼」接過來看果然只有他的名字,先搖了搖,沒有聲音。

「打開來看不就得了。」老綁娘將菸捻熄在桌上的菸灰缸後就自顧自的走開

 

奇怪難道是丟進咖啡館的郵箱嗎不但沒有地址更沒有寄件人,而名字的書寫也是自己不認識的筆跡,看不出個所以然。

山本基於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開牛皮紙袋,只看見一疊薄薄的紙,抽出一張來看,是樂譜。

 

看到這他不禁慌亂的把全部的樂譜拿出來,一張一張翻著,,忽然夾在樂譜之間的小紙條飄落了下來。

 

山本連忙在紙條還沒掉在地上之前捉住它,然後看見的是自己熟悉的筆跡。

 

是獄寺的寫的...

‘’我一直很想告訴你,你Cappuccino奶泡實在用太多了。’’

 

短短兩句話,卻讓山本發現自己懸在眼眶裡的淚已流到自己唇邊,滴落在地。

 

「喂小子你......」老闆娘經過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山本知道自己該開口說點什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嘴巴只是張了又張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山本,你還好吧」這是老闆娘至從山本應徵進來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獄寺那天似乎也是那樣...

 

『山本,你還好吧?』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沒察覺?

 

後悔與遺憾的情緒在內心交雜著,好不容易可以發出聲音,山本卻發現自己口裡只能一直喊著他的名字。

 

......獄寺...獄寺...獄寺...!」

 

 

山本哭了。

一直以來笑容滿面的服務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得聲嘶力竭,在這間咖啡廳裡。

 

 

 

07.

 

這是一個在寒冷的下雪十二月天所發生的故事。

如今,雪停了,故事呢

 

 

春天來了,在這百花盛開的季節裡,這間小小的咖啡館還是繼續營業著。依舊保持著它獨特的頻率,並沒有因為天氣暖和的關係改變節奏。

 

最近的你在這間咖啡廳裡狀況連連,打破杯子、端錯咖啡這是常有的,更不用說坐在離吧檯最遠的兩人座位發呆浪費了多少的時間。

 

時間飛逝,很快的來到櫻花盛開的花季。

你在吧檯裡煮著咖啡,在營業時間開始之前。老闆娘打開門聞到陣陣咖啡香臉上閃過驚訝,不過瞥了你一眼後也沒說什麼,只是坐在高腳椅上點燃一根菸翻開報紙看著。

 

關於那天的哭喊,老闆娘沒問你原因,也沒問你嘴裡喊的名字是誰,看到自己在還沒有客人的時候就已經在煮一杯Cappuccino也沒問為什麼

關於這些,你在內心對於老闆娘充滿感謝。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突然煮這麼一杯Cappuccino,這次你不再不明白了。

因為這只是一股衝動。

 

『吶,獄寺,如果櫻花開了我們一起去賞櫻吧,我知道幾處不錯的賞櫻地點喔。』

 

在來咖啡館的路上,看到一棵櫻花樹,櫻花綻放的美麗的時候,你就有了這衝動。

去找他,煮杯他常點的Cappuccino,一起賞櫻,順便再笑鬧著他說那一天為什麼不告而別,還有跟他說你已經讓老闆娘把鋼琴擺在咖啡廳了。

 

你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跟他說。

 

為什麼到現在才有這想法你內心不禁浮起這層疑問,但是你也知道,自己很害怕隱藏在心裡深處的答案。於是現在就只能靠著衝動去探索。

 

加上剛打好的奶泡,Cappuccino就這樣被你完成了。

看著冒著熱氣的咖啡,你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

現在想想,我們的認識,是由一杯Cappuccino開始的吧。

 

用竹籃子把咖啡裝進去後,你轉頭很是認真的問,「老闆娘,我可以請假嗎

「請一輩子嗎

聽到這句話,你愣了下,才又笑說,「哪有可能一天而已啦

「真可惜了,本來想你再這樣下去就要把你解雇了。」老闆娘將菸蒂捻熄在菸灰缸裡,翻了頁報紙後才說,「去吧,晚上九點前記得回來就好。」

「為什麼

「因為我是老闆娘阿。」

 

聽到這句話,你只能苦笑。

看來,他真的跟老闆娘合得來,老愛欺負自己。

 

 

這是一段不算短的旅行,光要爬上小山坡就已費上你不少力氣。

等到來到山坡的坡頂,眼前的景象讓你來不及喘口氣就不禁睜大了眼。

 

這是個很美的地方,要是今天沒有來這裡的話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小山坡是靠海的,四月初的櫻花在這裡正綻放的美麗,海風陣陣的吹往這裡,粉白色的、粉紅色的櫻花片片飄落了下來。

 

而在這片綠草如茵的地方,一架黑色鋼琴就擺在那顯得特別醒目,鋼琴旁邊正是一座墓。

隱藏在你內心深處的答案似乎已經知道了,但你此刻的心情很是平靜。

 

為什麼有這心靜的感覺,你似乎不太曉得,或許只是因為這是個美麗的地方。

而這地方,有他的存在。

就只是這樣而已。

 

你緩慢的走了過去,看見似乎還是不久前立的墓碑上寫著GOKUDERA HAYATO,生於1968年,死於1995年。

 

看到這,你發現你不是想哭而是想笑。

 

因為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

 

GOKUDE...RA...你叫GOKUDERA啊,我叫山本武。』

『嗯。』

『不過只知道你叫GOKUDERA,你的名字呢?』

『吵死了!別吵我啦!』

『喔。』

 

 

『獄寺,你到底叫什麼阿?』

『你為什麼那麼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啊?』

『因為這樣就感覺很像是本來可以一口吞下去的壽司只吃到一半很奇怪啊。』

『這是什麼爛比喻。』

『所以,名字?』

『不想說。』

『啊,小氣...』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啦。』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啦...

總算知道了哪...獄寺...隼人。

 

站了好一會,你發現風吹過臉頰,帶走自己眼裡所分泌的水分。

而在這墓前,你感覺到你的無法動彈,什麼也做不了的你,最後只能將Cappuccino放在鋼琴上。

 

 

既然他不給你說再見的機會的話,那你也就不說了。

這是你在離去之前心裡想著的。

 

 

天與海成了一色。

 

而彷彿依戀般......

 

 

風還在吹拂著。

 

Fin.

 

寫在之後

以前舊文,Word其實有標明這篇是在 2011/8/3 完稿的,連幾時幾分都記得很清楚呢XDDD

唯一一篇山獄完稿長篇,之前感觸還滿大的,現在也是呢,畢竟都已經那麼久了阿www

謝謝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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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玥雪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